“会内疚吗？”
这样的问题，在莱昂的耳边回荡。
内疚，是莱昂从未想过的一个词汇。
他杀过很多罪恶的人，无辜者甚少。
但是他不敢确定没有，至于内疚。
他从未想过。
从小未曾被这个世界善待过的莱昂，唯一感恩过的人，便是传授他一身剑意的那个男人。
之后，他所有的正面情绪都给予的相当吝啬。
但是从未有一次提及过这个情绪。
他只相信无愧于心，救下自己见到的，深陷危险之中的人。
也不渴求他们的回报或者感谢。
他一直对自己说。
只是举手之劳，顺便行事而已。
但是当露西用这样灼灼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，他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。
如果……
长城外的自己，没有‘多此一举’的救下露西。
自己再遇到那个小镇子里的薇薇安。
会是怎样的命运弄人呢？
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，死在自己面前的少女，是薇薇安的妹妹。
薇薇安可能也一辈子不会知道，自己妹妹死的时候，这么一个男人，冷眼旁观。
如果这样的可能发生……
如果这样的假设是事实……
不不不不。
今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场景，宛如当日的翻版。
只是换了一个主角，而主角的亲属们，可能已经死透死完。
这个少女是死是生，都不会再有人关心，外头的世界依旧平静，这个渺无人烟的栖息地，可能几十年，几百年也不会有人驻足，发现这一处惨案留下来的痕迹。
自己不会有任何被怀疑的可能。
自己可能不会在以后牵扯到这个可能巨大的麻烦。
只是……
这样的话，自己就能坦然的选择避开吗？
只是在未来的自己，就不会某一天夜晚，想到这个猫娘此时视死如归的身影吗？
露西看着这个漂亮的不像话，也让自己少女心第一次萌芽的男人。
他眼中的情绪复杂。
露西轻声，却带着铿锵有力的气势。
“洛阳哥哥，我知道自己这样的固执，可能是愚蠢的善良……但是，我希望未来的洛阳哥哥，生活里一片光明，不会发生这样让自己懊悔的事情，也希望……在外头的世界，会有更多的，哪怕是十个，哪怕是一个人，会因为周围人的好心，而存活下来……”
她的眼睛微微红润。
声音颤抖。
“洛阳哥哥……在你出现在长城之外之前，那一刻，我真的很想姐姐……”
……
这句话，彻底击溃了莱昂自认为牢不可破，百毒不侵的心防。
无论是之前身为裁决者的漠不关心。
还是现在身为一个名叫洛阳，背负仇恨的男人的愤恨。
全部击溃。
他看着场面中故作坚强，但是身体已经发抖起来，看起来随时会力不可支，在大雨中，被浸透了衣衫，曲线玲珑的猫娘。
再看看面前几乎是感同身受的露西。
“露西……你现在转身就跑，越远越好。”
莱昂的话。
让露西本能的不解，然后渐渐失望起来。
在少女还来不及说出过分的说辞的时候。
莱昂转身看着场面中心，留给女孩子一个侧脸。
声线清晰。
涓涓细流。
“别想什么奇怪的事情，我不是神，没有办法做到七进七出，所以，你绝对不可以在这里担负哪怕一个风险，我能做的，就是尽我所能，救下这个少女，然后逃跑。”
莱昂这句话，让露西本能欣喜起来同时。
又摇了摇头。
“不行！洛阳哥哥，我也要一起，你一个人的话……”
“别说傻话别做蠢事！薇薇安怎么说的？让你听我的话是不是？！”
莱昂这次的语气明显的强硬起来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什么可是的，这些人明显是势在必得，他们不会管看到的人是无辜还是有关，杀的一干二净。如果你不走，最有可能的局面就是，我们三个都死在这里。还是说，露西，你不相信我吗？”
……
少女张张嘴。
她绝对没有想过让莱昂一个人以身犯险。
在她看来，虽然这个漂亮的大哥哥很强大，本能的觉得强大。
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，这种事态……
“我……当然相信你，除了姐姐，我只相信洛阳哥哥了，可是我怎么可能让……”
女孩子的眼睛泛红起来。
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善良还是恶毒了。
如果因为那个陌生的少女，而让莱昂陷入险境之中。
那么自己到底算是什么？
自己……
而莱昂仿佛察觉到了露西的情绪。
也是因为现在的局面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，那个为首的长袍男人在慢慢的接近孤立无援的猫娘。
莱昂清清楚楚的说道。
“露西，记得我们离开旅馆，进入这处树林之后，第一个见到的山洞吧？我们在那里汇合。记得，如果我凌晨没有回来，那么自己回去，回到小镇上，告诉薇薇安，这个男人做了逃兵，逃了跑了，辜负她了，记得，一定要这么说。”
露西一边控制着自己的声线，一边却在泣不成声。
“洛阳哥哥……”
莱昂转过头来，对少女露出温和的笑容。
伸出手擦去女孩子眼角的泪痕。
“别担心，既然我们有缘再见，那么不会轻易死掉的，我还有使命是不是？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，乖，现在回去那边，等着我的好消息，我会带着这个女孩子，安安稳稳的回到你身边。”
这时候，露西才看到了这个男人久违的。
也是最让人迷醉的那个味道。
让人痴狂的，到自负的自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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